? ? 第六章:莫里奥 整个浴室俨然就是一个改造出来的大热水池,蒸腾着水蒸气的水里有一张喷
水按摩椅。李再安躺在椅子上,能感觉到身下水流的滚动,犹如一把把毛刷在后
背上轻轻的『搓』揉,很是舒服。 两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子,正在浴室里服侍着他,这两个女孩有着典型的拉美
裔美女特点:肌肤如绸缎般细腻光滑,身材窈窕匀称,腰肢细的难堪一握,偏偏
臀部却丰满挺翘的令人眼热。 左边的女孩名叫劳蒂尼·柯连特,她是秘鲁人,有着一身咖啡色的肌肤。七
年前,她们一家人为了躲避秘鲁国内的战乱偷渡来巴西,到现在都没有巴西的国
籍。 没有国籍就等于是没有合法的身份,没有合法的身份就没有合法的工作。为
了生存,家里比她大的四个姐姐都做了妓女,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原本过
几天也要学着姐姐们出去挣钱养家了。 幸运的是,马诺罗这时候逃出了监狱,他要为自己的心腹保罗·安买个女人
服侍。劳蒂尼就趁这个机会「下海」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样做,她的初夜还
能多卖一些钱。 右边的女孩肤色稍浅一点儿,贴近于健康的小麦色。李再安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问不出来,因为她的舌头已经被人割掉了。 按照马诺罗的说法,这女孩的父亲曾经是他的朋友,但后来因为背叛了他,
被他干掉了。作为仁慈的「莫玛」,马诺罗不搞赶尽杀绝那一套,他只把那个朋
友的两个儿子杀了,而妻子和女儿则被他「慷慨」的放过了,全都被收入房中做
了性奴隶。 李再安知道,马诺罗之所以给自己安排这么两个女人,一方面是为了笼络自
己,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个警示,他在隐晦的告诫自己,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
什么好下场。 类似马诺罗这样的人,原本就性情多疑,再加上被自己身边的人出卖,而且
至今不知道这个内鬼是谁的情况下,他的多疑将会变得更加致命。 李再安有理由相信,马诺罗定然会在某个时间对他身边那些人展开清洗,以
彻底消除隐患,至于说他为什么不现在下手,原因也很简单,入狱的这段时间,
令他对身边这些人的控制力削弱了,这使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躺在水底的按摩椅上,享受着两个女孩恰到好处的按摩,李再安从假寐中缓
缓睁开眼。耳边还能听到零零散散的枪声,客厅另一头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女
人娇喘呻吟声,估计是马诺罗又醒了,正在搞女人。 李再安从按摩椅上站起来,用力的伸个懒腰,伸手挽过劳蒂尼·柯连特的脑
袋,将她漂亮的脸蛋按在自己两腿之间。 劳蒂尼顺从地跪在地上,双手伸到李再安两腿之间,用纤柔的手掌握住他胯
下的肉棒,十根灵巧的手指,从龟头前端一直按摩到阴茎根部,连胯下阴囊里的
两颗睾丸也被她轻柔地抚摸着。 手淫了一会之后,劳蒂尼将自己的嘴凑了过去,张开两瓣红唇将肉棒含进嘴
里,她用舌尖顶着龟头前端,来回移动着头部,湿热的口腔紧紧裹住肉棒,恰到
好处的吸力,不停地撩拨着男人的性欲。 「嗯……啊……」李再安努力地忍耐着快感的冲击,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传遍
全身,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高明的口交技术,看起来她家
的几个姐姐教了她不少技巧。 本来就已经怒挺的肉棒,在女孩嘴里膨涨的更加厉害,顶住了她的喉咙。劳
蒂尼虽然感觉到嗓子很难受,还是卖力吸吮着肉棒,逼仄的喉肉紧紧挤压着龟头,
来回地研磨着。 「哦,我要射了!」李再安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他快要到爆发的临界
点了。 一瞬间,肉棒在女孩嘴里像弹簧一样颤动着,喷射出大量白浊的黏液。劳蒂
尼乖巧地吞咽着嘴里的精液,可是精液的量实在太多了,一丝丝白浊的液体顺着
她的嘴角流下来。 李再安推开胯下的女孩,坐在按摩椅上,用眼神示意劳蒂尼过来为自己清理
一下。 这个姑娘用热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肉棒:「先生,我再帮你用嘴含一次吧,
这次让您射进我的身体里。」 「等……等一下……我刚刚才射的,没那么快……」 劳蒂尼不由分说,就用嘴含住那根逐渐软垂的肉棒,用舌头来回地舐吮起来。
李再安也就放弃了挣扎,仰躺在按摩椅上,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在女孩的唇舌舔砥之下,李再安很快就恢复了坚挺。他让劳蒂尼转过身去,
趴在水池边的大理石台子上,捏着她挺翘稚嫩的臀肉,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将
她最外侧的两片阴唇朝左右拨开。 在两根手指的拨弄下,两瓣花唇被拉扯得变形,可爱的阴蒂和里面的小阴唇,
全都完全裸露出来。李再安用手指拨开那层阴蒂上的薄皮,紧接着,用大拇指按
住她的阴蒂肉芽,粗暴地搓动起来。 「啊……」从阴蒂肉芽上窜起的强烈快感,令劳蒂尼全身都抽搐起来。 李再安用手握住肉棒的根部,将龟头对准她的阴道洞口,用力向前挺进肉棒,
处女膜破裂开,龟头侵入湿热的阴道内部,从阴道口中涌出一丝丝处女血迹。 「啊……啊……」劳蒂尼嘴里发出一声痛楚的叫声,她咬紧牙根,忍耐着男
人快速挺动腰部,在她的阴道里抽插肉棒。 当马诺罗穿着一件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浴室里的令人血脉喷张的画
面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他不无羡慕的看了李再安一眼,这才挪动着臃肿的身躯
走到沙发前面,从虹吸壶里滤了一杯咖啡,一边捏了两粒方糖投进去,一边说道:
「年轻真好,真是令人羡慕啊!」 李再安没有搭理他,他已经到了临界点快要射精了,少女的嫩穴紧紧夹住了
肉棒,阴道肉壁痉挛般地急速夹缩着肉棒,让他狂吼一声喷射进劳蒂尼灼热的体
腔里。 滚烫的咖啡有点烫嘴,马诺罗尝试了一下,就把杯子放回到托盘内,他说道:
「我喜欢年轻的女人,只有看着她们充满弹性的肌肉在身下抽搐的时候,我才能
找到那种活着的感觉,不过这几天还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李再安从女孩身上爬起来,走到一边的花洒下冲了个简短的淋浴,然后随手
扯一件浴巾围在身上,擦拭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马诺罗示意那两个女人离开浴室把房门关上,这才说道:「从昨晚到现在,
我考虑了很多,我觉得阿玛鲁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安分,你觉得呢?」 阿玛鲁是马诺罗手下的一员干将,曾经深得他的信任,马诺罗甚至将进货的
渠道都交给他去打理。昨天深夜,马诺罗召集了手下的所有头目,阿玛鲁是来的
最晚的一个。 按道理说这是很扯淡的一件事,昨天召集过来的人足有十四五个,这么多人
又不是一起来的,总会有早有晚,难不成来得最晚的一个就定然有问题? 李再安心里清楚的很,马诺罗并不是肯定阿玛鲁有问题,他只是觉得谁都有
问题,之所以拿阿玛鲁来说事,只是因为他手里的权力最大,威胁也最大。 马诺罗知道他身边的人中有一个,甚至是有几个存在问题,在不确定谁真正
有问题的情况下,他必然要对所有人动手。他是毒枭,不是法官,摆事实讲证据
那一套对他不适用,他的生存法则原本就是血淋淋的,没有任何情面可讲。除掉
阿玛鲁,马诺罗就能收回具有决定性的权力,可以说即便是昨天夜里阿玛鲁来得
最早,马诺罗也还是会觉得他有问题。 「既然你觉得他有问题,那我就替你除掉他,」李再安从沙发边的小几上拿
过一支抽了半截的雪茄,点燃后抽了一口,说道,「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先给
我一笔钱。」 「哦?」马诺罗眼睛一眯,问道,「你需要多少?」 「十万美金」李再安竖起手指头,比划一下,说道。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马诺罗紧跟着又问道。 「我……」李再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用夹了雪茄的手指摸摸鼻子,说道,
「我想用这笔钱安顿一下劳蒂尼的生活,你知道……」 马诺罗哈哈一笑,伸手在李再安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我明白,我明白,
我的保罗,这只是小事一件,放心好啦,我会把一切都替你安排妥当的。」 「我相信你,」李再安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转口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
候动手?」 「动阿玛鲁?」马诺罗脸上的笑容一滞,迟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不不不,
现在不能对他动手,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好。这样,你先去准备一下,
今晚咱们要离开这里,去见一个人。」 李再安很想问一句「去哪儿」,这个问题几乎都送到嘴边了,又被他生生咽
了回去。 李再安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就去客厅一角的衣架上拿衣服。 马诺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满意到了极点。不喜欢
提问题的人总是值得信任的,而在马诺罗看来,如今的保罗显然比他身边任何一
个人都可信,其可信的最根本一点就在于他手里没有半点势力,完全就是孤身一
人。 当然,将来的某一天,这个保罗可能也会成为像阿玛鲁那样独当一面的人物,
但到了那个时候,马诺罗相信自己肯定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他有把握能够像当初
操控阿玛鲁那样操控住这个保罗。 说到底,马诺罗不担心自己手下的人有野心,他真正担心的只是眼下这种近
乎失控的局面,他需要让一切都会到正轨,而在此之前,他身边能信的过人似乎
只有一个来历简单的「保罗·安」。 ? ? 第七章:议员 凝沉的夜色下,一辆破旧的莲花轿车缓缓驶出莫里奥贫民窟,车子经过警方
设立的封锁哨,两名抱着枪的警察迎上来,探头探脑的朝车里看了看。其中一个
警察接过从车里递出来的信封,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放行了。 李再安充当司机开着车,车后座上坐着的就是正被圣保罗警方通缉的大毒枭
「莫玛」。 「整个圣保罗近三百万人生活在大大小小的几十个贫民窟里,」马诺罗对警
方的通缉嗤之以鼻,「这些贫民窟里有不下十万人从事着与毒品相关的生意,我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至于警察,呵呵,整个圣保罗市区有四万警察,其中半数
以上都收黑钱,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抓我……嗯,前面右转……」 李再安抿着嘴唇,回想前世从新闻报纸中看到的一些信息。 80、90年代的拉美似乎就是一个充斥着混乱的大熔炉,腐败、战乱、军事政
变、经济停滞等一系列负面名词几乎每一样都可以扣在拉美各国的头上,从北往
南数一数: ? ? 墨西哥陷入了政府军与毒贩雇佣军的战争泥淖,整个墨西哥政府掌握着13万
正规军,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是两大贩毒集团控制的10万非法武装,双方打的不
可开交。墨西哥政府失去了对若干个省份的控制,甚至险些丢掉了首都墨西哥城。 紧邻墨西哥的危地马拉,军政府与游击队的全国性内战已经持续了三十年,
这时候还看不到终结的希望。 海地的军人在玩轮盘赌,一场军事政变连着一场政变。 巴拿马正拿着棍子捅美国人的屁眼,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美军入侵巴拿马。 在哥伦比亚,一手抱着《孙子兵法》,一手挽着「联合马列」口号的马鲁兰
达,已经带着他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跟美国人支持的政府军死磕了40年。
他没能打倒资产阶级,但是已经变成了恐怖分子和全球天字第一号的大毒枭。 宣称自己是共产党「毛派」革命者的古斯曼,以及他所领导的「光辉道路」,
正在秘鲁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而虚伪的日本人藤森,正在向着总统的宝座发起
冲击…… 阿根廷、委内瑞拉、玻利维亚等等国家,一方面陷在经济危机的泥淖里无法
自拔,另一方面又遭受着各种游击队力量的袭扰。 至于巴西,这个国家倒是没有反政府武装,但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尤其是
官员的腐败、社会分配的极大不公,令这个国家时时刻刻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或许正如马诺罗所说的那样,如今别说是巴西,乃至整个拉美所有国家,都
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打击犯罪,打击贩毒。 …… 破旧的莲花轿车在夜幕中穿街走巷,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后,竟然出了市区,
到了东郊郊外。李再安扮演着一个只做不说的角色,他也不问马诺罗究竟去哪儿,
只是按照他的指示开车。 出了市区,车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马诺罗指引着李再安将车开上平整的水
泥岔路,又穿过一片茂盛的树丛之后,前方光线一亮,一片奢华的别墅区出现在
眼前。 别墅区的外围拉着铁丝网,入口处有警卫把守,这辆破破烂烂的莲花显然开
不进去。 「去告诉他们,就说『马克里』约好了和贝塞隆议员在这里会面,」示意李
再安把车停在路边,马诺罗指指前面的入口处的警卫,说道。 李再安面色平静的下了车,心里却是远没有表现的那般平静,「贝塞隆议员?」
尽管不知道这个议员究竟是国会议员还是州议员,亦或是圣保罗的市议员,但马
诺罗这么一个毒枭前来同议员见面,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不用说,马诺
罗肯定跟那位贝塞隆议员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勾连。 走到警卫把守的入口处,李再安按照刚才马诺罗的交代,将那番话对警卫说
了一遍。警卫走回岗亭,打了个电话,再出来的时候却不放行,只是让他回车上
等着。 李再安回到车上,将警卫的话转述了一遍,马诺罗嘿嘿一笑,说道:「心里
有鬼的家伙总是比任何人都小心谨慎,等着吧,会有人出来接咱们的。」 李再安不说话,心里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估摸着那位贝塞隆议员估计是
把怕警卫搜车,一旦认出马诺罗来,定然会给他带来麻烦,为此,他才谨慎的安
排人出来迎接。 果然,短短几分钟后,别墅区里一路小跑的奔出来一个白人小伙子,他跑到
警卫面前说了一句话,这才朝停车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可以进去了。 李再安重新发动车子,开进别墅区的入口,在离着岗哨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
来,等着那个小伙子追上来。 小伙子很快上了车,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连看都不看后面的马诺罗,只是一
路指引着李再安把车开进一栋别墅的后花园。 别墅是一栋很新潮的现代风格建筑,大量的采用了单面透光的特殊玻璃钢,
从外面看,就像是一栋垒起了三层的巨幅反光镜,类似三角、菱形图案的线条构
造,令整个建筑看起来很有立体感。 小伙子引着李再安两人进了别墅,直接上到二楼,穿过一道没有亮灯的走廊,
最后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宽敞客厅。 在客厅门口上,两个白人保镖分别守着乳白色的双扇门两侧,看到李再安两
人过来,伸手拦了一下,紧接着,便在两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将李再
安身上带着的那把格洛克17搜走了,这才给两人放行。 偌大的客厅里显得很空旷,只有客厅中央的一条灰色长条沙发上,蜷曲着一
个女人。女人身上穿着一袭白色带有蕾丝边的短款丝质睡衣,身材的曲线沿着她
侧卧的姿势上下起伏,凹凸有致。 听到门口的动静,女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张炫媚的脸如惊鸿闪现。这个
女人显然是对李再安他们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埋下头去看手里那份报
纸。 「贝塞隆先生在书房等你,」刚一走进客厅,带路的小伙子就又一次拦住李
再安两人,同时对马诺罗说道。 马诺罗估计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他朝李再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在这
里等着,自己则绕过挡在前面的小伙子,朝客厅正对面的那扇房门走去。 李再安背靠着墙,站在客厅门口,之前领路的小伙子就站在他对面,也不请
他入坐,更没有咖啡、绿茶之类的东西招待。李再安同小伙子眼对眼的对视了几
分钟,很快便失去了兴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扭头打量着眼前这个
客厅,发现左侧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酒吧,便用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问道:
「我能喝一杯吗?」 小伙子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这种要求,瞪圆的眼睛瞬间又放大了几分。 「香槟、威士忌都可以,」李再安看都不看他,继续说道,「如果舍不得的
话,就请给我来一杯水。」 小伙子扭过脸去不理他,没想到那个一直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却开了口。 「威库尼,去给这位先生倒杯威士忌,」女人一支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
仰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再安,笑道。 被称作威库尼的小伙子似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最终还是转身走向酒吧。 「谢谢,」李再安朝女人笑笑,眼里的目光放肆的在女人身上逡巡一圈,说
道。 女人丝毫不介意李再安充满侵略性的视线,她甚至还特意挺了挺胸,令胸前
饱满的双峰更显凸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和马诺罗一同逃出卡兰迪鲁的保罗吧?」
叠放在沙发上的两条长腿蜷了蜷,女人惫懒的问道,「你的胆子的确很大,至少
比马诺罗过去带来的那些人强很多,呵呵,我有点欣赏你了。」 女人说着话,威库尼已经端了一杯威士忌回来。李再安将酒杯接过来,抿了
一口,咂咂嘴,笑道:「那我想夫人对我肯定还是不够欣赏,不然的话,您应该
已经请我坐下了。」 威库尼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看着就要发作,可身后的女人却没给他发作机
会。 掩着嘴咯咯一笑,女人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那意思显然是让李再安过去
坐下。 李再安看看如同患了面部肌肉痉挛症般的威库尼,施施然走过去,趁着落座
的一瞬间,朝女人面前那份报纸上看了一眼。 报纸是英文版的,整幅版面上排着三个横横竖竖的格子框,应该是三个填字
游戏。这种益智游戏在西方很受欢迎,尤其是在美国,几乎是老少咸宜的玩意,
有些电视或是报纸,专门开出这样的栏目、版块并设有巨额的奖金。 李再安瞟了一眼报头,是一份电影画报,想必这些填字游戏也是针对影视方
面的。 ? ???第八章:有文化的流氓 「你能看得懂?」对面的女人见他总是朝那份报纸上瞟,好奇的问道。 她的意思,是好奇李再安懂不懂英文,毕竟巴西是以葡萄牙语为国语的国家,
英语在这里虽然也有人说,但普及面并不是很大。 一般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人,定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一个受过高等教
育的毒枭跟班,这种事难道不值得好奇吗? 「懂得一点儿,」李再安坐在沙发上,欠了欠身,指指女人填的一列竖线空
格,笑道,「这个我想应该是戈尔迪·霍恩,Goldiehawn,她因为在《仙人掌花》
一片中的出色表演,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提名。」 「哦?」女人显然对这种填字游戏很着迷,她的注意力迅速被转开,看着报
纸上的填框想了想,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李再安歪着头看了看,笑道,「这个应该是Paulnewman,《金
钱本色》这部片子你没有看过吗?如果是的话,我推荐你看一看,很精彩。」 女人看看他,笑了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侧面的书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
的争吵,看起来马诺罗与那个贝塞隆议员沟通的并不顺利。 女人还没出口的话被争吵声打断,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书房里传出来的声
音带着嗡嗡的回鸣,根本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女人耸耸肩,一时间似乎没了继续
交谈的兴趣。 女人不说话了,李再安却没打算安静下来,他端着威士忌抿了一口,扭头四
顾,打量着客厅四周墙壁上的装饰,最后,视线落在左侧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
上。 「咦?」嘴里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惊叹,李再安站起身,快步走到那幅油画
前面,左右打量一番之后,又伸手在画布上摸了摸,油彩的质感很强。 「怎么,你对油画也有了解?」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了半晌才好奇的问道。 李再安摇了摇头,嘴里却说道:「这应该是伦勃朗的那副《加利利海上的风
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幅画的真品半年前在波士顿的加德纳博物馆被盗,
同时被盗的还有另外11幅画作,听说美国警方开出了五百万美元的巨额悬赏征集
线索。」 女人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惫懒的笑容,说道:「那你觉得这幅画是真品吗?」 李再安侧过身子,以一个三十度的角度朝画面上仔细看了看,随即转过身,
退回到沙发边坐下,笑道:「鉴定名画可不是我能做的事,不过若是以我的眼光
看,这幅画即便是仿制品,价格肯定也不便宜。」 女人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莹白细长的手指在脸腮上划过,动作很是妩媚:
「怎么说?」 李再安调整了一下思路,正想解释一下的时候,书房的房门突然「咣当」一
声打开,马诺罗面色铁青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李再安的时候递过来一个眼色,
迈着大步朝客厅门走去。 「抱歉,」李再安站起身,朝对面的女人歉意一笑,追在马诺罗的身后出了
门。 …… 「……现在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个麻烦,都想要躲开我,离我远远的,」破旧
的莲花轿车在漆黑凝沉的夜幕中缓缓前行,车厢里,面色涨红的马诺罗还在咆哮
咒骂,「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从我这里收钱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嫌我麻烦?」 李再安开着车,一声不吭,他知道马诺罗现在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恐
惧来的更恰当。马诺罗已经被幕后支持者抛弃、背叛,他开始害怕了。 这个世界是由地上、地下两部分组成的,但归根结底,地下的世界要受到地
上世界的制约。马诺罗之所以能在莫里奥贫民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因为他
心狠手辣,也不是因为他有一大批的追随者,而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一群掌握着权
力的腐败者为他提供庇护,一旦失去了这些庇护,他将变得一无所有,瞬间被打
回原形。 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只是车里两个人的心情都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了,马诺罗
逃出监狱时的那些自信,随着与贝塞隆议员谈崩而消失殆尽,情势可谓急转直下。 他现在正在两条路之间彷徨,一条路是豁出命去做一场反扑,要么重新掌握
大权,要么就横死街头。而另一条路则要简单得多,这些年他也有了不少的积蓄,
带着这些钱逃离圣保罗,逃离巴西,换一个地方,他可以风风光光的活完下半辈
子。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也在反思自己之前的计划,从目前的情况看,马诺罗所
面临的局势要比他之前猜测的更加糟糕,现在不仅仅是那些追随他的人有了想法,
就连他背后的支持者都抛弃他了,自己还能从他手里得到什么? 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最后还得陪着他一块去死。另一种
可能是,自己会得到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当然,所冒的风险也要大得多。 李再安什么都怕,可就是不怕冒险,生与死不过就是一场游戏中截然不同的
两个结局。前世的他曾经风光无限,身价上百亿,和省部级大员称兄道弟,最后
却跳楼自杀,早就把什么都看开了。 而他的今生,却是一个打过越战、经历过尸山血海,最后成为公安部A级通
缉犯,逃亡国外的军人,生死的观念早就在他的头脑中淡漠了。如今的李再安,
是一个高智商罪犯与亡命徒的综合体,他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
自己想要什么,同时,他还能豁的出去。 开车返回莫里奥贫民窟的路上,李再安用换位思考的方式思虑了一番马诺罗
此刻的心境,他相信这个绰号「莫玛」的毒枭,手里肯定掌握着一些对贝塞隆议
员不利的证据,否则的话,适才与贝塞隆见面的时候,他不会显得那么嚣张。 而对于贝塞隆来说,他之所以敢与马诺罗撕破脸,肯定也是有所依仗的,这
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收买了马诺罗手下的某个人,甚至是某些人,这些人
有把握在马诺罗公布那些罪证之前,就将他置于死地。 李再安相信,如今的马诺罗肯定已经察觉到危险了,他可能想到了逃跑,也
可能会做亡命的一搏,而不管他选择哪一条路,今后几天,莫里奥贫民窟里都将
有一场血腥的内斗。贝塞隆收买的那些人肯定要拿到马诺罗手中掌握着的东西,
而对于马诺罗来说,那些东西却是他保命的根本,双方不可能有妥协的机会,不
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然,这一场争斗也不会来得太快,毕竟马诺罗在贫民窟里还有很高的人望,
手里还掌着贝塞隆的罪证,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手下几个起了异心的人也
不敢轻举妄动。换句话说,李再安相信自己还有些时间,利用这段时间,他还能
做一些有利于己的安排布置。 顺着来路回到莫里奥,穿过警方设置的检查哨的时候,尽管没有警察上来拦
截,但李再安却发现值岗的警察多了六七个,闪着警灯的十几辆警车停在贫民窟
的入口处,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正是夜色最深、最凝重的时候,也是熬夜的人最容易
犯困的时候,但回到莫里奥的马诺罗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李再安时不时会听到他在卧室里的咆哮声以及咂摔东西的声音。 此时的马诺罗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雄狮,四周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狗,丛林
深处还有持枪的猎人凶狠的目光在窥伺,他能感觉到危险,但却在殊死一搏与舍
弃领地远遁之间摇摆不定。 其实在李再安看来,马诺罗与贝塞隆闹翻之后还回到莫里奥,就说明他舍不
得如今这片基业远遁他乡了,可他回来之后,又没有第一时间准备召集力量,清
除异己,这就说明他已经乱了方寸。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事实,如果让李再安选择话,想跑,他就不会再回莫里奥,
而是会连夜出逃。如果不逃,那么重回莫里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夜发动攻势,
将那些可能对自己心存不轨的家伙如数清除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就是这个道理,做人要想成就大事,必须行事果决,杀
伐果断。上帝给人的时间是一样的,优柔寡断只能给自己的对手更充分的准备时
间。 ? ? 第九章:疯狂与冷静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假寐,耳朵里听着自鸣钟咔哒咔哒的脉动声,李再安
一丝睡意都没有。他准备天亮之后想办法溜出莫里奥,回一趟被称为「唐人街」
的第25街区,那里有他的几个战友,都是当初一块从国内偷渡逃亡来的,为了今
后的「事业」,他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自鸣钟敲响四点的钟声时,闭目假寐的李再安听到
卧室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 「保罗,也许到了咱们离开莫里奥的时候了,」从卧室里出来的马诺罗双眼
血红,肥硕的两腮频频抖动,说话的时候,语调中还带着明显的气喘。 李再安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看到他手里提着两个黑皮的密码箱。 马诺罗将一个密码箱递给李再安,说道:「如今的莫里奥已经不是我所熟悉
的那个莫里奥了,这里充斥着叛徒和吸血鬼,我必须离开这儿。刚才我已经联系
了一艘船,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会送我去阿根廷,我需要你护送我过去,箱子里
有一百万美金,你把我送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到了那儿我会再支付你一百万,怎
么样?」 密码箱沉甸甸的,李再安接过来,随手放到一边,抬头默然看着眼前的马诺
罗。 「我知道一百万并不多,但是你要明白,我才刚从牢里出来,手头的现金很
有限,」马诺罗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一番后说道,「不过我在阿根
廷的美洲银行里还有几笔存款,我向你保证,只要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可以
再多付你一些。」 「莫玛,我的确很需要这笔钱,但我不会送你去阿根廷,」李再安扭过头,
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摆的满满的一箱子美元钞票,嘴里却冷冰冰的说道,「不是
我不想去,而是我做不到。我有理由相信,你所说的那些叛徒、吸血鬼,还有类
似贝塞隆议员那样的人,绝不会给你活着离开圣保罗的机会。」 马诺罗早就没了方寸,他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眨巴着血红的眼
睛愣了一会儿,紧接着,手里提着的密码箱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泄
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的摔倒在沙发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双手捧着脸,马诺罗的身上早就没有了昨
天晚上的那种气势,他现在就是个懦弱的软蛋,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薄的透明
的蛋皮不堪一击。 李再安相信当年马诺罗起家的时候,定然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人物,
否则的话他也走不到今天。但问题是,几年下来,他发达了,有钱了,银行的存
款足够他声色犬马一辈子了,因而连带着,他也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了,在生死攸
关的时刻更多的会想到退缩,而不是豁出去的死命一搏。 「莫玛,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绝地反击,」李再安叹息一声,
放缓冰冷的表情,说道,「你要记得自己是『莫玛』,而这里是莫里奥。」 「那又怎么样?」马诺罗挥舞着两只胖手,发狂一般的咆哮道,「你对这个
该死的地方了解多少?我告诉你,这个该死的贫民窟里,每一个人崇拜的都是实
力强大的人,在我有这份实力的时候,我就是人们眼中的『莫玛』,而当我没有
这份实力的时候,我还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水管工。」 「你说的没错,」李再安语气平静的说道,「那你现在还有没有那份实力呢?」 「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马诺罗脸上的肥肉痛苦的抽搐着,摇头说道,
「如果还有贝塞隆的支持,我还有信心可以清除掉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可你也知
道,贝塞隆现在已经有了底气,他不再害怕我手中掌握的那些证据了。我可以肯
定,他的这份底气就是来自于莫里奥现在的形势,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定然与他
有了某种默契。完啦,一切都完啦,我当初在监狱里想的太天真了,还以为自己
能够轻松掌握大局,如今……」 说到这儿,马诺罗顿了顿,他舔舔嘴唇,用一种灰心到极点的口吻说道:
「你知道巴塞隆对我说了什么吗?他告诉我,只有乖乖的回到监狱里才是我现在
唯一的选……」 「好吧,莫玛,咱们必须承认现在的局势对你来说很不利,」李再安打断他
的话,对视着他的眼神,说道,「那么我再来问你,贝塞隆是直到今天才想除掉
你的吗?还是说早在几年前他就想干掉你了?」 「他当然早就恨不得我死掉了,」马诺罗喘着粗气,说道,「因为我活着一
天,他就一天睡不安稳,我手中掌握着他的阿喀琉斯之踵,那是他这种伪君子的
噩梦。」 「那他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干掉你?」李再安心平气和的问道,「偏偏要等到
今天这个时候?」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马诺罗有些不耐烦了,
他将落在地上的箱子拖过来,死死的抱在怀里,说道,「只要莫里奥掌握在我的
手里,他就要担心除掉我的后果,毕竟他不可能将整个莫里奥一举铲平。但是现
在,只要贝塞隆干掉我,莫里奥马上就会落到某个叛徒的手里,我已经没有机会
了。」 「那么你觉得,我是说你觉得,你身边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了吗?」李再
安反过一只手,看着自己的手背,说道,「芭勒丝,塞蒙,他们都不值得信任了?」 「保罗,如果放在今晚之前,我可能会说芭勒丝、塞蒙还是可以信任的,但
是现在……我怀疑他们之所以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只是为了得到我手中掌握的
那些证据罢了,」马诺罗犹豫了一下,痛苦的说道。 李再安不经意的笑了笑,他总算是明白马诺罗为什么在见了贝塞隆一面之后,
便自信心全无了,感情他是对自己这次能够逃出监狱的缘由都产生了怀疑。不过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尤其是对一头惊弓之鸟来说,产生这样那样
的怀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即便芭勒丝和塞蒙忠于我也没什么用,」马诺罗继续说道,「他们
在莫里奥没有多大的势力,即便加在一起也不是阿玛鲁的对手。」 「阿玛鲁,也就是说,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阿玛鲁。」李再安顺着他的语气
说道,「你为什么不先除掉他呢?」 「除掉他?我当然想除掉他,」马诺罗咬着牙说道,「可这件事远没有想象
的那么简单,这两年阿玛鲁已经实际上接手了组织的大权,马尔克斯、阿尔梅纳
特他们都成了那家伙的走狗。如果有贝塞隆的支持,我还有希望能够除掉他们,
可如今贝塞隆已经转而支持阿玛鲁了,我根本没有机会了。」 「莫玛,我想你太过低估自己的实力了,」李再安笑了笑,说道,「难道你
忘记昨天晚上回到莫里奥时的场面了?至少那些涌上街头的人是支持你的,这一
点毋庸质疑。」 「那些人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群喽啰罢了,他们永远都改变不了大局。」
马诺罗搂紧了怀里的密码箱,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变故,
再加上手里有了足够一辈子吃喝玩乐的财富,如今的马诺罗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锐
气,他大概已经忘记自己当初在莫里奥这片贫民窟里通水通电、收买人心的根本
目的了。 「他们的确只是一群喽啰,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改变不了大局,但所谓的大多
数情况绝不是指现在这种局面。」李再安耐着性子为他解释,目的只是为了激发
他的斗志,「莫玛,你不能忘记一点,你以及你身边这些人的权势,都是建立在
这些喽啰身上的,武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在关键的时候,他们才能真正的决定
一切。」 「你……你是什么意思?」马诺罗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稍稍冷静了一点,
也回想起了一些自己当初在莫里奥大肆收买人心的目的。 「我有一个想法,」李再安沉吟道,「或许能帮你扭转目前这种不利的局面,
甚至还能顺利除掉阿玛鲁,帮你重新掌握莫里奥的大局。」 马诺罗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吸口气,用不太肯定的语气问道:
「说说你的想法,如果确实可行的话,我会接受你的建议。」 「现在,咱们首先需要一个谣言,一个可以令整个莫里奥人心浮动的谣言。」
李再安冷漠一笑,面无表情的说道,「比如说,莫里奥这片土地的所有者准备将
莫里奥所有的居民全都赶出去,对这一片土地进行商业性开发……」 「你疯了吗?这样的谣言怎么会有人相信?」还没等他说完,马诺罗便反对
道,「更何况这样只能更加触怒巴塞隆,你要知道,莫里奥的这片土地正是他夫
人科里亚·马亚所有的,是她的家族几百年传承下来的祖产之一。」 「贝塞隆的夫人?」李再安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你见过的,」马诺罗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李再安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那个斜躺在沙发上的妖艳女人,真想不到她竟然是
贝塞隆的夫人,而莫里奥贫民窟所在的这片土地竟然是她的产业——这可真是一
个意外的惊喜。 「你现在还用担心触怒贝塞隆吗?」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李再安很好
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绪。 「就算不考虑贝塞隆的因素,这样的谣言也没有人会相信的。你要知道,莫
里奥已经存在了将近五十年了,一个居住了数万人的贫民窟,怎么可能……」马
诺罗摇头道。 「只要是谣言就会有人相信,」李再安冷哼一声,说道,「更何况这个谣言
若是牵涉到内鬼,就更有人乐于相信了。如果在整个莫里奥的人都对这个谣言将
信将疑的时候,再有一家电视台对这个谣言加以证实,你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电视台?」马诺罗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胖脸瞬间涨的紫红,抱着密码
箱的一对胖手也禁不住开始发抖。 马诺罗意识到了李再安的计划,他觉得如果这么操作的话,自己还真可能会
有翻盘的机会。 ? ? 第十章:我们的事业 谣言这种东西往往是对付敌人最有效的手段,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巴西与
美国联手对付大毒枭胡安·卡洛斯的时候,就采用了这种手段。 当然,要说对这种手段的使用最为到位的,还是美国人,美国近百年的意大
利黑手党组织「我们的事业」,几乎就毁在了警方制造的谣言之下。 以谣言为手段对付对手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它很廉价,凭着人与人之
间的口口相传,一个谣言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播开去,尤其是在贫民窟这样的
地方。 马诺罗显然是高估了贫民窟内人们对谣言的抵抗力,从安排到谣言扩散,几
乎是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整个贫民窟就变得人心浮动,有人甚至自发的将此次
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同这个谣言联系在一起,认为这是那些资本家驱逐他们离开
家园的前兆。 其实也难怪这种廉价的谣言,会如此拥有市场,毕竟莫里奥贫民窟与圣保罗
其他所有的贫民窟一样,都是非法侵占的私人土地。按照巴西的律法,非法侵入
私人领地是违法行为,最严重的处罚为两年监禁,从这一点上说,莫里奥贫民窟
居住的数万人都是违法者。 贫民窟,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属于弱势群体,再加上巴西的社
会现实,令这个群体处在极度不安的生活与心理状态之下。在这个地方,仇富心
理、阴谋论等负面的东西大行其道,尤其是在涉及到侵害他们利益的问题上,任
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对莫里奥出现的不安定氛围,马诺罗大喜过望,按照李再安的建议,他顶着
警方的压力,开始频频在莫里奥的各处现身,贫民窟内两个狭小的所谓广场、为
数不多的两三家餐厅都成了他发声的地方。 他从不谈这个谣言的真实性,却总是一遍遍的说他曾经想出资买下莫里奥这
片土地,给这里的所有人免费居住,又说他的被捕是遭到了内鬼的陷害,现在可
能随时性命不保等等等等。尽管他从未在同一个场合下同时提到这两件事,但反
复的宣讲就能让那些听众自然而然的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或许莫里奥贫民窟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马诺罗是毒枭,他贩毒、杀人、袭警,
几乎什么坏事都做过,警察抓他是理所当然,可一旦牵涉到自己的利益,所有人
又都将这个事实抛到了一边。他们将马诺罗与自己在莫里奥的住所,与自己那点
本来就值不了多少钱的家当联系在了一起,马诺罗再一次成为了英雄,成为了与
那些资本家、与这个不公正的社会抗争的代表人物。 谣言传播开来的第三天,莫里奥贫民窟外围的警力明显得到了加强,而这又
促使贫民窟内的居民开始变得进一步焦躁,进出贫民窟的几个主要路段频频发生
暴力冲突。最初警方以警车布置起来的警戒线,被手持防暴盾牌的防暴警察取代,
担负侦查任务的直升机,整个白天都在莫里奥上空盘旋。 作为对抗手段,贫民窟内的年轻人组织起来,向警方的盾牌防线投掷粪便,
在贫民窟的狭窄路段上点燃橡胶轮胎,用冲天而起的浓黑烟雾阻隔直升机的视线。 有理由相信,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有些人肯定会很头疼了,尤其是那些靠
投票选举产生出来的圣保罗市、州议员们,只是现在的骚乱是因为警方打击犯罪
引发的,这些人不好站出来说话以平息骚乱,他们还需要一个借口,而李再安已
经准备着将这个借口拱手送上了。 …… 夜色下的圣保罗霓虹交映,公路上穿梭的车流如同一条冒火的长龙,灯火辉
煌的摩天大楼,浓妆艳抹、衣着性感的站街女郎,在街头炫耀舞技的年轻人,每
一处、没一点似乎都在彰显着这个大都会的繁华。然而掩饰在这份繁华背后的,
却是全世界顶尖的高犯罪率。 一件紧身的黑色跨带背心,搭配着一条大红大绿的七分沙滩裤,脚底下趿拉
着一双人字拖,李再安提着一个银色的密码箱从出租车上下来,先下意识的压了
压头上的鸭舌帽,这才微微抬头朝街对面的一家中餐店看过去。 身后的街边上,站着三五个穿着紧身露脐T恤、银色超短裙的亚裔女孩,看
到李再安下车,其中一个很快迎上来,先用蹩脚的日语问候了一句,见他没反应,
紧接着又用流利的朝鲜语为问道:「先生,一个人吗?」 李再安扭头看看她,女孩脸上画的妆很浓,看着很妖艳,但从声音上听年纪
应该不大。 这里是第25街,也就是所谓的唐人街,但实际上生活在这里的不仅仅是华裔,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亚裔,来自日本、韩国、越南和泰国的人很是不少。这个女孩
应该就是韩国人,她的朝语说的很地道。 换上一副稍带几分僵硬的笑容,李再安朝她点点头。 「先生也是大韩人吗?」女孩儿看上去有些高兴,她显然是把李再安当成同
胞了,「需不需要人陪?我可以少收你一点费用,每小时一万雷亚尔怎么样?」 「那些都是你的姐妹吗?」李再安没有直接答复她,而是扭头看向站在路边
的几个女孩。 「是的,」女孩点点头,先伸手指指自己,「我是孝善,从釜山来的。」 她细长的手指又逐一指向路边的几个女孩子,「腿长的那个是楠帧,是从庆
州来的,留长发的是恩惠,她是从水原来的,还有熙真,就是笑起来特别甜的那
个,她是从春川来的。先生喜欢哪个,我可以为你介绍。」 女孩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名字,没有提姓氏,其实谁都知道,她说的名字都不
一定是真的。 李再安笑了笑,从沙滩裤臀后的口袋里掏出来十几张钞票,拿在手里晃了晃,
说道:「两件事,第一,我不是韩国人,第二,你们几个我都喜欢,不过呢,我
现在只想找人陪我吃顿饭,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这些钱就是属于你们的了。」 「吃饭?」女孩看到他手里的钞票顿时眼前一亮,那可都是美钞,绿油油的
发光呢。 「对,吃饭,就这一家。」李再安指指对面的中餐馆,笑道。 「中餐很贵的,又很油腻,咱们改吃日本料理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
料理店。」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迟疑道。 「不用你们买单。」李再安微笑道。 「啊,这样?那就吃中餐吧,」女孩顿时改了口,在圣保罗,中餐的消费要
远远高于日本料理,她们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当然,有人请客的话就要另说了。 女孩跑回去跟她姐妹了说了两句话,顿时一片欢呼声响起来,紧接着,几团
温香软玉一股脑簇拥过来,将李再安像王子般的围在中间。 李再安被几个女孩围在中间,左拥右抱的走向街对面的中餐馆,进门的时候,
他的视线从鸭舌帽下掠出来,扫了一眼贴在门侧墙壁上的通缉令,他老人家的尊
容赫然高悬其上。 这家中餐馆挂的是中医食疗的招牌,价格不菲,平时也没有多少客人,更何
况此刻并不是吃饭的正点,大堂里空荡荡的,只在吧台的后面坐着一位身材纤细、
留着平头的女人。 女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给人的感觉很耐看,遗憾的
是,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疤,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左侧的太阳穴,而且她的体型太瘦
了,骨感过强。 看到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进了店门,女人笑着站起身,目光落到李再安身
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在李再安前身的记忆中,这个女人叫陈锦,曾经是连队的卫生员,当年收复
老山的战役中,她被一枚炸飞的弹片毁了容。战争结束后,她复员回家结婚了,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陈锦杀了家里给她找的丈夫,开始亡命天涯。 前身留存的记忆有限,李再安对当年的事也回忆不起太多。他只记得他们一
伙战友最初是七个人,为了劫狱救出陈锦,冒死和军警交火,其间两个人丢了性
命,剩下五个人逃亡到中越边境。仗着熟悉地形成功偷渡之后,他们辗转到泰国,
最后逃到了巴西圣保罗。 一个连队的战友,又在一起出生入死过,这种人之间的感情很难捉摸,但前
身留存的记忆告诉李再安,如果说在圣保罗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信任,就只能是这
几个人了。 陈锦脸上的笑容僵了不到几秒钟,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引着几个人入了座,而后便按照程式,逐一给几个人把脉、观舌苔,推荐饮食。 轮到李再安的时候,她给推荐了一份汤:桃花汤,一份菜:当归煨猪肝。 李再安心下苦笑,桃花汤,顾名思义,就是陈锦暗示他花心了,而当归煨猪
肝的意思也很明显,是告诉他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该回来了。 几个不明真相的女孩子根本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她们围着叽叽喳喳的说个没
完,直到饮食送上来,几个人吃吃喝喝的在饭桌上昏睡过去,整个大堂里才安静
下来。 【未完待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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